今天是七月七日,國民黨人果然又再一次拿抗戰史觀作為意識形態武器。然而,國民黨所強調的「抗戰」其實灌水太多,還不如觀察烏克蘭如何對俄抗戰。

國民黨史觀的「抗戰」是從1937年7月7日蘆溝橋事變起算。撇開日本其實是從1931年9月18日就發動對中國的侵略戰爭不談,蔣介石在西安事變之後被迫宣佈抗日,其實也多次試圖和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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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得注意的是,蔣介石的談和條件不是日本退出中國,而是「恢復『盧溝橋事變』前的狀態」(日本在「盧溝橋事變」前已占領中國東北、內蒙、華北部分地區)。

「1937年7月24日,蔣中正接見英國大使許閣森,希望英方居中調解;7月25日,接見美國大使詹森,呼籲在道義上協助制裁日本;7月26日,與德國大使陶德曼見面,希望出面調停中日戰事;下午又接見法國大使那齊雅。…應當說,國民政府一開始確有不放棄求和之打算,特別是在重大軍事失利與汪精衛『南京政府』成立前後,在『陶德曼調停』、『高宗武香港使命』、『孔祥熙對日秘談』、『宋子良香港使命』、『張季鸞議和』等密談中,蔣中正始終堅持以恢復『盧溝橋事變』前的狀態作為議和條件,以證明其抵抗的決心。這些和談或為延緩日軍的進攻,或為阻撓汪精衛政府的成立。... 」(〈蔣中正日記中的高宗武和陶希聖〉,學術中國2009-1)所謂「以恢復『盧溝橋事變』前的狀態作為議和條件」,指的就是願意讓日本佔領中國一部份的國土,只是不願意繼續退讓而已。這就是所謂的「抗戰」之真相。

蔣中正的白手套之一是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:「高於民21(1931)由日學法律回國,…蔣聘為(國防計畫委員會後改資委會)侍從秘書(上校階)。…高往日考察,經滿洲國。回京後,…汪[精衛]亦欲用高,乃留作[外交部]亞洲司長。…七七事變起,高…向蔣力陳不能戰,免為共黨利用日本軍力消滅國民政府。是時政府正在大力建設,戰則破壞一切。後高與胡適、蔣夢麟、梅貽琦亦唱低調。胡與蔣言,應找高談。蔣果再與高談,問高應如何,令其設法,但無明諭。回南京後,汪與高談,高覆言其事。汪說他自己去和蔣談,高如有高見,汪便說是他自己的意見。高說已經向蔣痛切陳詞。後來汪果然與蔣再談。蔣告汪已命高『運用外交』,汪乃命高進行。蔣如抵賴,一切由汪負責(高甚佩服汪之能負責任,而甚怨蔣之政客手腕,成則引為己事,敗則推往別人身上)。於是高去上海與日人交涉(在八一三前)。數日後,張群問蔣有無其事,蔣賴。再三問之,蔣命人召高返京。…高見蔣,謂在漢口無所貢獻,不如去香港搜集情報。…高遂往來港漢之間,與日交換條件。…高在港活動,為共黨所知。中共與俄大使向蔣質問,蔣否認。高乃建議脫離外交部,以私人資格與日交涉,蔣許之。…自此,對日交涉及情報重心,移往汪身上。」(陳梓〈與高宗武一席談〉,傳記文學2007-11,pp. 131-132)

「…高宗武一直以為是瞭解蔣的真實意圖,自己是受命在尋找『對日折衝』之途徑,『試探和平』並非是對蔣的一種背叛。蔣中正之所以對高前往香港以默許,其實也是政治上的不得已,或許其中更暗藏在策略上的某種進退。後來的研究者認為,『這種默許的手法,是委員長日後處理高負責的和平運動時所反復使用的手法。這樣做的好處是很明顯的:無論那個聰明的年輕外交官使用什麼外交妙計奏了效,委員長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這些功勞據為己有,要是失敗了呢,他也可以同樣輕而易舉地把責任推卸掉』。…」(〈從政七年如咯血——高宗武舊事〉,學術中國2006-3)

有關蔣中正在七七事變前後都沒有真正抗日,中國學者楊奎松評論說:「七七事變前國家積貧積弱,四分五裂,日本侵略也以蠶食為主,對日『一面交涉,一面抵抗』,盡力避免全面戰爭,也許還有可以討論的地方;七七事變之後,日軍大舉入侵,全國上下一致奮起抵抗,繼續秘密尋求和平途徑,則多少有些讓人不好理解。當然,我們不能簡單化地從『和』『戰』不兩立的觀點出發,把妥協等同於投降。但蔣自抗戰開始後何以要與日本秘密交涉,這些交涉中有沒有喪權辱國的投降行為,歷次交涉失敗的原因何在,這些都是眾說紛紜的問題。十分明顯,如果我們說蔣不過是在『捉弄日本對華的諜報核心』,並通過『玩「和平牌」』以『釣取「美援」等大魚』,這是一種看法;如果我們說蔣僅僅是因為『力爭保留半殖民地的地位』而不可得,或受到國民黨內外各種抗日勢力的強大壓力,才沒有走上妥協之路,這又是一種看法。」(楊奎松〈蔣中正抗日態度之研究-以抗日前期中日秘密交涉為例〉)

事實上,即便到了美國對日宣戰,中國取得同盟國的地位後,蔣中正仍舊與日方眉來眼去:「自一九四○年九月德軍攻入波蘭而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,重慶政權即積極地與日軍接觸。蔣派遣『藍衣社』的曾廣,冒稱為『宋子良』展開對日和談的諜報活動,另外孔祥熙也由其部下蕭振瀛與日本特務土肥原賢二、和知鷹二等接洽註,孔氏駐香港聯絡人喬輔三則與日本駐香港總領事中村豐一聯繫。這些對日和談的情報不能讓中共等反對派知曉,但透露給美國反而可以藉此要挾美國支持。在蔣中正有屈服於日本『誘和』的敲詐(blackmail )之下,羅斯福為了報復珍珠港事變之仇,也不得不應諾蔣的要求,於七月四日同意蔣參加高峰會談。」(許介鱗,《戰後台灣史記》。台北:文英堂,1996年,pp. 44-45)

日本在上個世紀對中國的全面侵略,造成中國人民死傷無數是事實。對於想要併吞國土、改變生活型態,甚至將人民變為次等公民乃至奴隸的外來侵略者,予以強力抵抗再正當不過。然而,國民黨史觀所謂的「抗戰」卻過度灌水,至少其領導者對於對抗侵略者的熱情還不如想要消滅國內政敵積極,只想要「恢復『盧溝橋事變』前的狀態」

歷史應當謹記,但不要忘了黨國時代所教的「歷史」其實很多是神話。與其紀念這種摻水的「抗戰」,還不如仔細觀察烏克蘭政府與人民怎樣不屈不撓,拚死抵抗想要全面侵略該國的俄羅斯。活生生在你我眼前發生的抗戰,才更值得注意!